國立政治大學傳播學院新聞與媒體實驗室

【記者黃蓁言報導】桃園市蘆竹區一處電纜回收工廠11月30日清晨七時發生火警，工廠內大量電纜線、塑膠及廢金屬堆置燃燒，猛烈火勢竄出大量黑煙，影響鄰近區域。桃園市119勤務指揮中心獲報後，消防局立即派遣多個分隊，共51名消防與義消到場救援，現場無人傷亡，起火原因仍在調查中。

工廠內存有大量堆積物，一旦起火將頃刻化為助長火勢的關鍵因素。圖／黃蓁言攝

起火點為非法鐵皮工廠，而鐵皮建材經高溫便容易變形、坍塌，對消防員而言是致命威脅。參與救援的大竹分隊小隊長吳孟益表示，火警發生約一小時後，整座工廠已全面燃燒，加上火場內堆積數噸電纜線因燃燒釋放毒氣，讓救援行動難上加難。他說：「只要聽到是鐵皮工廠燃燒，我們就很不喜歡遇到這種狀況。」吳孟益指出，除建築材料的風險，工廠的群聚型態亦是一大隱患，如事發的蘆竹區一帶為例，違章工廠之間緊密相連且鄰近民宅區，一旦火勢蔓延便可能連棟延燒，或為周遭企業與住戶帶來巨大的財產損失。

連棟違章鐵皮工廠間的縫隙狹小，僅能容納一位站立的成年人，若火勢蔓延周邊建築恐難逃波及。圖／黃蓁言

違章工廠火災在全台各地層出不窮，暴露出消防檢核漏洞。這些受災工廠多非法建於保留農業地區，事實上依《都市計畫法》規定，工業使用或具危險性的工廠應設於指定工業區。然而，工業用地售價動輒上億，租金亦是百萬起跳，中小企業無法負擔，只好選擇在成本較低的農地違法建廠。嘉南藥理大學公共安全與消防系特聘教授蘇銘宏表示，相較一般工業區或都市建築，多數農地工廠的業者基於成本考量，不會安裝消防栓、灑水系統等消防設備。因此，發生火災時難以即刻撲滅，且農地位置偏僻，讓救援難度更高。火災難防的根本原因在於，違章工廠不在消防局抽查與檢核範圍內，如果無人檢舉便難以約束，於是違章工廠成為法規的漏網之魚。 

合法工業用地與農業用地的價差接近百倍，在高昂的成本下，中小企業於是設廠農地。圖／黃蓁言攝

違章工廠在台灣紮根已久，自民國61年「客廳即工廠」的風潮帶動台灣轉向工業經濟後，各類工廠如雨後春筍，一方面為台灣創造出經濟奇蹟的榮景，另一方面卻造成難以逆轉的破壞。對此，行政院於100年提出修正《工廠管理輔導法》（下稱《工輔法》），開放低汙染的農地工廠得以在改善消防、環保等條件下「就地合法」。然而，部分工廠主面臨地主或房東不願申請、合法化所需的資金高昂，加上政府稽查量能有限，主動轉向「臨時工廠登記」的廠商數未如理想。

輔導違章工廠轉型無效，政府又礙於經濟考量不敢強硬取締。衛德不動產規劃顧問有限公司總經理許文雄指出，不少縣市的違章工廠面積甚至大於工業區，「像台中有七、八千家農地工廠，政府不能減少這些GDP（註）。」他說明，若驟然嚴格取締或強遷工廠，等同剝奪違章工廠提供數十萬的工作機會，動搖地方經濟命脈。兩難處境下，政府再三延後納管登記期限，原訂《工輔法》要求所有97年前建成的低汙染類工廠須於109年完成轉型，而後又將可登記工廠的建成年限延至105年，登記轉型限期更延後十年至119年，十年之差讓本屬違法新建的工廠順理成章加入合法行列，造成違章工廠治理雪上加霜。

註：GDP（Gross Domestic Product）即國民生產毛額，是將一個國家在特定期間內生產的所有商品與服務的金額加總而得出的數據，也代表一個國家的經濟成長率。

保留農業地區上，放眼望去是連綿的鐵皮工廠，要在平衡環境、安全與經濟等因素下加以改善，將是政府與業者曠日持久的拉鋸戰。圖／黃蓁言攝

面對違章工廠的安全隱患，專家認為須從安全設備著手逐步改善，蘇銘宏以親身經驗說明，經濟部自年初起召集消防專家到各地工廠協助進行防災輔導，包括鼓勵業者加設安全裝置，及指出工廠環境的危險因子，例如危險物品的存放位置、溫度與通風控制等。他期盼透過加強工廠的防災設備，減低重大事故的風險。許文雄則表示，在105年《工輔法》規定的合法建成年限後，政府對抑止違章工廠的態度更為強硬，一經查獲將斷水斷電，甚至拆除工廠，未來違章工廠便不太可能增長。